那年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，橋頭上隱隱傳來槍聲，是日本人來了！一番硝煙過后，日本人大怒，開始四處抓壯丁，尋找方才偷襲他們的人。
一群提著槍的日本人氣勢洶洶地上門來了，他們先是將徐老漢的家里翻了個底朝天，然后在院子里轉了一圈，卻遺憾地發現沒有任何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。四處尋找不得，他們來到了一處破破爛爛的茅房門前。
推門進去，只見徐老漢蹲在茅坑上，一臉不好意思地看著那伙日本人。舉起的雙手表現著他的無害。
那伙人一聞這難聞的惡臭，連忙皺了眉，往里掃了兩眼，便出去了，一邊出去還在罵罵咧咧。徐老漢老了，不是他們要找的人，故而他們也沒糾纏，走了。
徐老漢見那伙人走了，連忙提了褲子起來，偷偷摸摸地往外看了兩眼，確定外面沒人，這才輕輕往里喚了一聲，“六兒，出來吧。”
這個叫六兒的年輕人是徐老漢唯一還活著的兒子，其他幾個都在前幾天，在橋上和日本鬼子火拼死掉了。
聽到這個消息，徐老漢一瞬間像是老了好幾歲，背駝了，眼睛花了，就是頭發上都染上了霜。
“你家強子方才藏在哪兒的？”一群劫后余生的人們在一起慶幸。
“我在草垛子里挖了個坑，把他塞進去啦。”一個老太太咳了兩聲。
這兩年年景不好，又在打仗，沒有糧飯吃，只好找點草葉果腹。一群人個個瘦骨嶙峋，簡直就成了骨頭架子了。
旁邊有人在哭，嗚嗚咽咽的，像是山鬼的哀鳴聲。不必想，他們定是沒把兒子藏住，被日本人抓去了。這哭聲就像是瘟疫，開始逐漸蔓延，很快，整個村子里都是一片哭聲，便是一些大男人都是紅了眼眶。
“怎么辦？”開始有人問。
“我們和他們拼了！把他們打回老窩去！”有激烈的人開始怒號。
“可能嗎？”他們又開始沉默。前幾天在橋上他們組織了一次偷襲，死了不少人，卻還是沒有多大的作用。死得都是他們的丈夫兒子啊，他們怎么可能忘記這種傷痛！
“怎么不可能？我們國家別的不多，就是人多！就是一人一個唾沫釘子，也能把他們淹了。”天已經黑了，黑漆漆的一片，真叫人擔心一個不注意，摔到溝里去。遠處噼噼啪啪地燒著黃豆夾，紅艷艷的火吐著舌頭，吞噬了四面涌去的飛蟲。
眾人紛紛向那叢火走去，過去圍著火堆說話。他們看見對方眼里跳動著兩團紅色的小火苗，顫動著，但是很閃亮。
現在好了，他們每個人心里都埋下了一顆種子，他們相信，這顆種子總有一天會發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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